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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

阿尔弗莱德永远无法理解布鲁斯的有些行为，如果一个人听到墙壁里发出可疑的声音，而且这个人还有管家的时候，通常都会让管家安排处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宽敞的现代书房里放着一张长条木桌，一改洞穴内堆满物品的样子，书桌上仅仅放着几张文件，抽屉里甚至还有拆信刀和墨水。书桌呈现出的年代感，让人很难联想到冷峻着脸戴着蝙蝠面具的布鲁斯，会坐在这样的书桌后用水笔沾着墨水去手写一封信。

 

不过现在书桌左边的墙壁已经被电钻弄出一个大洞，整洁的墙面变得一塌糊涂，地上堆积着无数灰尘和碎块。桌子上甚至还留有大块石料。

 

对此布鲁斯信誓旦旦，墙壁内有可疑的沙沙声，所以他才会在深夜采取这样的措施。

 

这不是没来由的。

 

布鲁斯感觉最近一直沉浸在一种游离的状态，类似灵魂离开身体，肉体仍端坐在那，灵魂敏捷的穿梭在不同人身边搜寻细节。他喜欢这种近距离端详细节的感觉，细节决定成败。

 

一如平常，正如当他穿着盔甲，深夜里站在一处防火梯上俯视这个城市的时候。他好像听见城市在对他喃喃低语：在无数的角落下，有人哭泣，有人焦灼，有人发狂的喊叫，有人奄奄一息，有人被杀，有人被伤害，有人被抢劫。无数的工厂烟囱发出咕咚咕咚的机械声，马路上吵杂的话音，街边咖啡店那收银的咔声。在黑暗下，这个城市发出既像是大口吞咽黑暗的饥饿声，又像是绝望的啜泣哀嚎。

 

布鲁斯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阿尔弗莱德。他最开始感受到声音，那是在克拉克的家里。克拉克先是邀请他到自己小公寓里吃晚饭。橘色的光芒下，小的只能紧挨着小腿的木桌上，食物散发出诱人的香气，电视停留在欧洲歌唱比赛。再后来他又被邀请去克拉克的父母家。那是一个农场，简陋的木房子矗立在那里，四周大片的农田。

 

远处还有一个红白相间的谷仓，远处冲来的狗狗的欢叫着冲向克拉克。到了晚上，乔纳森夫妇和他们围坐在餐桌边，两个人边拌嘴边询问克拉克和布鲁斯之间的事情，这让克拉克坐立不安的在说着什么，而布鲁斯此刻又听到了那声音。农场的玉米田里风吹过的哗哗声，狗狗狼吞虎咽的呼噜，还有克拉克在桌下用大腿挨着布鲁斯缓缓摩挲的声音。

 

这些声音听上去有一种颜色，带着一股暖意，友善的态度，与此不同的是，城市听上去是泛着浑浊浓烟的，被烧融的沥青发出的黑色声音；而蝙蝠洞内，布鲁斯就什么也听不见了，那里像是被真空了，一片死寂。

礼物

克拉克喜欢聊天，布鲁斯有时候喜欢有时候不喜欢，更多的时候是介于两者之间。一方面是因为夜巡和任务的时候，克拉克喜欢讲一些冷笑话，这些笑话的笑点有一些甚至都让布鲁斯费解；另一方面他希望克拉克在温存后可以说一些什么的时候，克拉克大部分时刻都很沉默。

 

他不知道是否应该把这件事情提出来，布鲁斯不想表现的像个不知满足的混蛋，鉴于在不同的场合和情况下都有人喊他为混蛋。在夜巡时打掉对方几颗牙齿并且踢歪对方的鼻子时，他们也喊混蛋；在晚宴上他毫无记忆这位自称曾经云雨过的女士到底是艾琳娜还是爱琳的时候，她们也这么说；更不用提在一起执行任务的时候，克拉克经常说能不能不要这么混蛋的次数。

 

“布鲁斯，你真的很矛盾。”

 

这是他们一起在楼顶吃着卷饼喝着咖啡时，克拉克这么说，他的眼在夜色下毫无倦色。布鲁斯侧过头，蝙蝠面具略有些硬质，他转头的动作看上去比往常幅度要大。

 

克拉克没有看布鲁斯，他毫无形象的和布鲁斯两个人坐在楼顶边缘，吃着热乎乎的卷饼。布鲁斯对克拉克一直能够如此精细的掌握自己的口味爱好感到惊讶：卷饼内的菜肉搭配，肉的熟度，菜的生嫩，卷饼的软脆，并不用说咖啡的温度和口感，永远都是那么完美。

 

细节决定成败，布鲁斯一直这么想也这么做。所以当如此掌握细节的克拉克说话的时候，布鲁斯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闲聊。

 

“在外面，你看上去正常的要命，带着富家子弟一贯的刻薄，表现的比任何巧舌如簧的骗子还要老道。和朋友聚会美女调情，你样样精通，表现力超凡可以蒙骗住所有人，还包括莱克斯。”克拉克叹了口气，卷饼塞满了他的嘴，看上去他需要立刻喝一口水。布鲁斯将咖啡递给克拉克。克拉克继续说：“对所有人包括阿尔弗莱德，你的举止礼貌正常，涵养极高。但实际上，你神经质，尖锐，自尊心和老二占据了你身体的大部分，有时候像个高中生，怒气满满，表现出来的谦虚和前面的所有只占据了你高傲的大脑里一个茶勺大小。“

 

布鲁斯边听边表示赞同，他的确不谦虚，尤其在床上。而下了床后，他又会因为克拉克立刻跑出去而恼火，在克拉克一些不回电话和信息的时间里，不，即使他回复信息与电话，布鲁斯也要靠定位追踪来找到克拉克。

 

布鲁斯说：“所以你是在建议我该控制情绪，表现的不那么混蛋一些。”

 

“不，布鲁斯，”克拉克终于转过头，眼神中带着你无可救药的嫌弃，“我是告诉你，再也不要使用你的那些小手段，来试图找出我到底准备了什么作为你的生日礼物。”

 

布鲁斯不以为意的耸耸肩，虽然套着蝙蝠盔甲让这个动作看上去有点可怕，“我对生日礼物丝毫不感兴趣，克拉克。”

 

“所以你是说，你没有让阿尔弗莱德把整个大宅翻了一遍，甚至包括草坪；还是没有通过装在我手机和电脑以及办公室电脑里的木马来查看我的搜索记录；又或是故意在路易斯采访时旁敲侧击我最近的行动；以及假装无意让夜翼回老宅吃饭的时候询问我和他上次见面都聊了什么？”克拉克接过咖啡喝了口，盯着布鲁斯的面颊。

 

布鲁斯不以为意，镇定自若的回复：“关于你说的这一切，回答是不。首先我没有让阿尔弗莱德翻了一遍大宅，那只是例行的清扫。其次作为采访的暖场，我和路易斯可以聊关于你的事情。再说夜翼根本不需要我的批准，他可不愿意放弃吃到阿尔弗莱德大餐的时间，而与此同时作为一个尽职的成年人，坐在餐桌边听他滔滔不绝讲述你们的故事是我的职责。”

 

克拉克哼了一声，表情上写满“听你鬼扯”，眼睛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布鲁斯，你真的需要停下来，就象我说的，那是份生日礼物，它只会在你生日的那天出现。”

 

布鲁斯沉吟了一下，还是没忍住的询问：“所以你是通过邮寄的？”

 

“你需要停下来。”

 

布鲁斯转过头，夜翼站在楼梯上，看上去已经观察布鲁斯有一段时间了。

 

他脸上流露出的关怀让布鲁斯无法忍受，他不需要拥抱或是提醒，或是任何东西来再一次告诉他事实。

 

他知道超人离开了。克拉克离开了，离开了这个世界，前往一个冰冷的，无机的，黑暗的，安静的世界。甚至连葬礼的钱都是他出的，他可以说得出每一个细节：花的颜色，西装内衬里放着的照片，塑料眼睛的重量。

 

他知道这一切，不需要提醒和关怀。

 

夜翼面无表情的看着布鲁斯，他失去了最敬仰的英雄，而布鲁斯失去的不仅仅是战友那么简单。阿尔弗莱德最初联系他的时候，夜翼并没有担心。布鲁斯就是布鲁斯，不是吗？他不会诉说自己的感受，但显然他会处理自己的感情。

 

然而当夜翼都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布鲁斯已经进入了一种状态。他似乎表现出正常的样子，照旧处理公司事务和罪恶搏斗，看上去好像有什么变了又什么都没变。

 

他的出拳越来越凌厉，精神时而恍惚又清醒。他喝下的酒瓶开始堆积，胡子映衬的脸庞异常憔悴和凶狠。长时间的一言不发，经常性的坐在椅子上发愣，无意识的在以前的地方打转。

 

夜翼不知道布鲁斯最近是否有过睡眠，他曾以为终于展露出一点自我的布鲁斯韦恩又迅速的消失在了金属味的面具后面。

 

布鲁斯站起身，他身上还穿着盔甲，只有头套被扯下来扔在桌上。夜翼跳下来，将一个包裹递给布鲁斯。

 

布鲁斯接过来包裹，上面字迹清晰，下笔有力。是克拉克寄的定时包裹。生日礼物，布鲁斯想着，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夜翼站在布鲁斯身边，看着他粗暴的拆开了包裹，里面放着一根透明的水晶棱柱。布鲁斯愣住了，他拿着微微泛蓝的水晶棱柱，上面用氪星文字雕刻了一句话”生日快乐，大侦探。“

 

布鲁斯飞快的动起来，他跳进蝙蝠机，将夜翼担忧的呼喊抛掷脑后，冲出了蝙蝠洞。他要前往无人区，那里异常寒冷，是超人堡垒的所在地。

 

在快接近堡垒的时候，布鲁斯停下了飞机。他丝毫不顾刺骨的寒风和被冰霜击打着毫无遮盖的面庞，身后的黑色斗篷被吹得猎猎作响。就像是一个朝圣的信徒，他已经抛弃了肉体的疼痛，只想着到达彼岸。堡垒的大门无声的开启，把风雪关在门外，堡垒内的控制系统立刻调高了温度。

 

静默的竖立在巍峨高大的门厅里，是一个黑色质朴的水晶控制台。机械曾经发出悦耳的声响执行命令。而现在这里毫无声息，一切都陷入了沉寂。他向控制台走去，地面上的冰屑纷纷扬扬，布鲁斯将水晶粗暴的插进凹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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